老房子飘来的焦糊味儿

推开老家院门时，那阵熟悉的烟熏味差点把我呛出眼泪。七十岁的老爹正蹲在灶台前，拿蒲扇对着冒黑烟的柴火堆猛扇，火星子噼里啪啦往房梁上窜。

“闺女快来搭把手！”他扯着嗓子喊，手里还攥着半瓶二锅头——这老爷子总爱在做饭时抿两口。我冲过去抢下酒瓶的瞬间，突然发现墙上挂着的新日历，3月15日那页用红笔重重圈着“燃气公司安检”。

藏在灶灰里的定时炸弹

收拾完厨房残局，老爹从里屋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。掀开盖子那刻我倒吸冷气：五六个过期十年的灭火器堆得整整齐齐，旁边还躺着缠满胶带的煤气软管。“这都是好东西，扔了多可惜”他理直气壮的样子，让我想起小时候他捡回别人扔的玩具给我。

第二天特意请了燃气公司老师傅上门。检测仪刚靠近灶台就滴滴乱叫，数值直接飙红。老爹蹲在门槛上抽烟，听着漏气阀门的嘶嘶声，拿烟的手抖得烟灰掉了一地。

灭火器与搪瓷缸的较量

翻新厨房那天最有意思。工人要拆掉老爹用了四十年的老灶台，老爷子抄起搪瓷缸挡在灶前，活像护崽的老母鸡。“这灶台烧出的饭香！”他梗着脖子嚷嚷，搪瓷缸上“先进生产者”的红字格外刺眼。

我默默搬出电磁炉炖了锅红烧肉。等肉香飘满院子时，老爹自己摸出工具箱，叮叮当当开始拆灶台上的砖头。老师傅说得对，有些“灭火”得从心里开始。

手机里的119小课堂

现在老爹手机里存着三个消防视频：灭火器使用指南、燃气泄漏应急处理、老人居家安全贴士。每天晚上七点半，他准时把手机架在饭桌上，边看边拿小本记笔记。前天视频里讲到油锅起火不能用水泼，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：“我说那年厨房顶怎么烧出个窟窿！”

最让我意外的是社区消防演练。原本只是带他去凑热闹，结果老爷子套上消防服就不肯脱，握着水枪的模样活像年轻了二十岁。看着他和邻居们比赛卷消防水带，突然明白：所谓“灭火”，灭的是固守成见的火，点的是对新生活的热乎劲。

新灶台飘起的烟火气

回城前最后一天，老爹在新装的燃气灶上给我烙糖饼。蓝汪汪的火苗舔着锅底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。“这玩意是比柴火省事”，他嘴上嫌弃，手上却利索地给报警器换了新电池。

夕阳把院里的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，老爹忽然指着树杈问：“要不把那个旧灭火器挂这儿？红彤彤的多喜庆。”我俩看着锈成暗红色的铁罐子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那些固执与担忧，终于随着青烟消散在晚风里。